執行顧雲霆的計劃需要一個契機。

孟飲冰流落到另一個世界之後, 天賦點直接就點歪了。他像是個天生的獵人，無論是伏擊還是追擊，他都有著令人震驚的耐心與敏銳。他不介意慢慢等待, 早做好了長期盯梢的準備, 卻沒有想到時機來的如此之快，還是他那個弟弟親手送上門的。

他沒有時時刻刻監視著沈見闕，感知到時機到來, 還是因為沈見闕突然返還給他20%的氣運。

孟飲冰什麽都沒做, 眼瞅著沈見闕還沒調查出當年的事情, 猛地收到氣運還懵了一會兒, 然後才想起要中止練習查查情況。

世界意識急忙去轉悠了一圈，也虧的是系統現在能量不足，沒有力氣再扭曲和遮掩真相, 世界意識一下就搞清楚之前發生了什麽——

沈見闕居然沒怎麽糾結，就完全相信了鄭申的話。

世界意識不可置信地叫道：【沈見闕認真的嗎？我以為這種沒根沒據的事情, 我這個世界的本土居民是不該信的啊！】

這畢竟是個科技側世界, 神秘側的東西除了世界意識, 就是快穿局的來人才算得上是了。

而世界意識本身算是科技側和神秘側最終殊途同歸的存在, 也說不上超出本世界的範圍。

相信世界生而有靈就算了，沈見闕怎麽能毫不掙紮地信了靈魂轉換這種事呢？

世界意識大聲說：【他都不怎麽看小說的！】

孟飲冰也被震住了，不過不是被沈見闕, 而是被世界意識：“難道他經常看小說，很快相信靈魂轉換就正常了嗎？”

世界意識理直氣壯：【那不是經常看小說的人想法比較浪漫，接受能力也比較強嗎？】

孟飲冰想了想, 竟無言以對。

他沈默幾秒, 迅速轉移了話題：“他相信鄭申的話之後呢？總不能他一相信就後悔了。”

世界意識正要給孟飲冰看這個呢。

【我覺得他反應太奇怪了，幹脆避著那個系統讀取了一下沈見闕的內心想法。】它匪夷所思地說, 【我本來是想找個答案，結果看了他的想法之後，我發現我更不明白他到底要幹什麽了。】

孟飲冰被引起了極大的興趣：“哦，是怎麽回事？”

世界意識迅速給孟飲冰看了回放。

沈見闕相信鄭申相信得很輕易，輕易到甚至出乎了他自己的預料。

他都說不清為什麽，在鄭申說出真相那一瞬間，內心就有種“是了，一定是這樣”的感覺。

前兩次孟飲冰找他麻煩，他表現出來的只有忌憚和生氣，但熟悉他的人其實能看出他隱藏得很深的嫉妒。忌憚和惱怒源於孟飲冰的能力，嫉妒則源於他內心對沈行慎的羨慕。

當然，他羨慕的不是沈行慎有繼承權，也不是沈行慎的能力，而是他曾一門心思覺得孟飲冰對他大哥實在是太忠心、太堅定了。

他羨慕這份忠誠、這份堅定。

這是他對孟淩曦表現出來的，也是他確實為孟淩曦做了不少事以後根本沒辦法得到的。

鄭申的話提醒了他，無論他付出多少，孟淩曦對他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的，哪怕是他所求的結婚，最多也不過是孟淩曦的感恩。

可能連感恩都不是，是一種權衡利弊後無奈的選擇。

早在孟飲冰被找回孟家之前，孟淩曦表現得不就很明顯了嗎？

既然鄭申能一次兩次因為孟淩曦出現，那不就說明孟飲冰確實和他大哥沒什麽關系，其實是孟淩曦的人嗎？

上一次，孟淩曦需要一個人代替聯姻，於是那個時候的“孟飲冰”出現了；這一次，孟淩曦大概是需要一個人刺激他，於是現在的“蘭澤”出現了。

有那麽幾秒鐘，沈見闕還在懷疑，自己在輕雲天外遇到鄭申都是孟淩曦計劃好的。

他沒有證據，只能按下這個念頭。

但有一點是肯定的，孟淩曦對他其實沒有什麽感情，單純的竹馬或者朋友之情很可能都沒有。

那他這些年來算什麽？

如果說認錯救命恩人只能說他眼睛比較瞎，一直追著一個不愛他的人只能說他比較舔狗，那多年來往在對方眼中可能連個朋友都不是，又應該怎樣去定義？

“他的眼中從沒有我”，遠比“他一直都不愛我”給沈見闕的打擊大。

就算是養條狗，二十多年下來都該有感情了，他這個發小在孟淩曦眼中，怕不是比狗都不如？

他想要的忠誠和堅定，孟淩曦給不了他，也從來都沒打算給他。

他從最開始就選錯了人。

這種情況下，如果孟飲冰真的對他大哥忠心耿耿，那他肯定受不了打擊要瘋。

讓他倍感安慰的正是以前的“孟飲冰”和現在的孟飲冰不是同個人。

以前的“孟飲冰”不是他大哥忠心耿耿的下屬，現在的孟飲冰肉眼可見看不上他們沈家人。

宿南省首富算什麽？

難道還能和顧雲霆家裏比嗎？

不管鄭申說的有幾分真，意識到孟淩曦態度的那一刻，沈見闕就接受了這個說法。

這就是他能抓住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。

沈見闕其實不很在意孟淩曦是不是真的救過他，但在意識到自己這些年處境的情況下，孟淩曦“占據他人功勞、曾經故意阻礙孟飲冰回家”這樣的行為就顯得前所未有的惡心起來。

他能理解孟淩曦不希望有人回家和他爭奪繼承權的想法，尤其孟淩曦是孟飲冰的弟弟，他們這樣的人家裏，長子長女繼承家業都快成默認規則了，他自己本身不甘心，就更同情和讚同孟淩曦。

正是因此，孟飲冰後來被孟淩曦親自找回就更顯得諷刺了。

為了不和他聯姻，孟淩曦能忍著厭惡把孟飲冰找回來，甚至還能對孟飲冰笑臉相迎，就是打著用孟飲冰打發他的主意。

這就是他們多年的感情？

這就是他們多年的友誼？

沈見闕無法控制地幹嘔起來。

他沈見闕的確不是個什麽好東西，舔狗到被圈子裏的人嘲諷，可還不至於願意忍受這樣的對待。

孟飲冰：“……？我不是很能理解沈見闕的想法。”

這個思路簡直扭曲得孟飲冰看不懂。

世界意識喃喃道：【誰不是呢？光看沈見闕這麽糾結的想法，我還以為他腦子有問題。】

孟飲冰想了一會兒：“可能他是個神經病吧，回頭我問一下雲霆好了。那他怎麽又突然後悔了？”

世界意識說起這個就更納悶了：【他覺得你很親切，哪怕是揍他和虐他的時候都讓他感覺到親切。】

沈見闕至今仍處於被氣運蒙蔽認知的狀態中。

他沒有意識到孟飲冰外貌的變化，只是莫名對孟飲冰感到親近。

這種親近以前他因為孟淩曦完全被壓制下來，現在對孟淩曦失望，他就壓制不住了。

這種親近讓沈見闕止不住地幻想，假如當初對孟飲冰好一些，換人以後，他會不會成為孟飲冰選中的人，獲得孟飲冰的忠誠。

孟飲冰聽得滿頭問號：“他不覺得他自己邏輯很奇怪嗎？”

世界意識：【他好像沒有覺得。】

不但沒有覺得，還反覆代入顧雲霆去幻想那個場景，每幻想一次，就被記憶中為數不多的孟飲冰和顧雲霆親親密密的場景虐到。

然後就開始幻想“要是我是顧雲霆多好”，“要是我一開始對孟飲冰好，換人以後說不定能獲得一份真摯的愛情”。

越是幻想，沈見闕就越受不了，一顆心痛苦得像是在滾油裏煎了幾個來回，後悔值開始瘋狂飆升。

孟飲冰：“……對不起，我是真的搞不懂了。”

這三個渣攻真是一個比一個奇怪，前兩個一個還算個人，一個不是東西，這個沈見闕活像個有心理疾病的腦癱。

世界意識也搞不懂，但這不妨礙它暗搓搓期待沈見闕繼續後悔。

孟飲冰則覺得機會來了。

沈見闕又返還了20%的氣運，他身上總氣運流失已經達到75%，這絕對出乎系統的意料。

系統該急了。

孟飲冰敏銳地意識到，這是最好的時機。

系統、原主、任務目標處於同一個空間，系統能夠動用的能量大幅減少，系統的處境比預計中更為艱難，自然容易急切。

越急就越容易出錯，同時沒了沈見闕身上的備用能量，系統的使用的手段和逃離的可能都疾速減少。

“系統不會放任沈見闕繼續丟失能量，可這一兩天內，他就要想辦法強制收取沈見闕身上的能量了。”孟飲冰果斷道，“這個時候的系統是最虛弱的時候，你現在就把屏障準備好，我們馬上出發去找他們！”

世界意識用力點頭：【我知道了！我馬上就去搬運屏障！我感覺系統可能連幾天都等不了。我走之前，沈見闕正和鄭申說話，他說他對鄭申沒有什麽親切感，反而是對你的感覺和小時候對孟淩曦一樣。這幾年對孟淩曦他都沒感覺那麽親近了呢，這話系統聽著恐怕不能忍。】

孟飲冰動作一頓：“你剛剛說什麽？什麽親近，再說一遍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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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話要說：

下章應該是原主退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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